玩命分化的脑洞君

千年逝梦-Part VI 律哥哥（1）&（2）

这一章真心太短了，连更两章：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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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留给我的记忆很短，却始终不曾被磨灭。——苏晓生

 

那年，我六岁，晓槿三岁。父亲牵着我，母亲怀抱着晓槿，带我们出席了那场宴会。宴会的目的我已经记不大清了，不过和苏家关系不大，所以我才能清闲地四处游逛。

正值严冬，会场却人声鼎沸，喧闹非凡。我厌倦了闷热的会场，溜到室外透气。

雪新停，天蓝得如同晶莹的宝石。视野所极尽是肃穆的白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冰凉的空气在胸中扩散开，一个激灵之后，心神都宁静下来。

我一个人安静地赏着雪，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轻细的脚步声。我回头，便看到了他。

他束发简洁，短衣轻裳，虽是寒冬，也只多罩了一件外袍罢了。服饰都很单调，和我之前看见的那群花里胡哨的人截然不同。虽然容貌尚显稚嫩，但他周身那种沉稳可靠的气质，总是让我忘记了，那年的他，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。

“雪停了。”我轻声说。声音不大，却是特意说给他听的。

“昨夜还是大雪，今早刚停。”他接话答道。

冰冷的空气钻入鼻腔，呛得我一个大喷嚏。我有些后悔把棉衣落在了温暖的会场内。似乎听得一声轻叹，便是肩头一暖。我满足地叹息一声，囫囵把自己裹进这小小的温暖。

“苏家的少爷，怎么能这么随便？”他说着，毫不介意满地泥雪濡湿衣裤，单膝跪下，细细替我整好外袍，拂去发间和肩头白雪。

“谢谢哥哥。”我轻声说。

外袍很软，料子细腻，丝毫不觉寒意。我沉醉于这片无瑕的雪景，他便静静陪我共赏。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。

“快散场了，我送您回去。”他微微躬身，伸出一只手。

我拉着他的手，他牵着我回到会场。人潮涌动，他却仿佛能透视到父亲的所在，平稳地带着我穿行前进。

他手心微烫，手背却仍是一片冰凉，显然是刚刚搓热。明明不过是个半大少年，手指却稍有些粗糙。

“晓生！”父亲看到我回来，又气又喜。待看见我披着的外袍，更是禁不住低呼：“这是——风家的家袍！”

“多谢你送犬子回来。请问你是？”父亲难掩惊讶，看向领我回来的他。

“在下不过风本家砚卿少爷的随侍。”他很有礼节地鞠躬，“苏老爷抬举了。”

父亲却更加震惊了。虽说我只知道风家家族庞大，不过既然是“本家”，想来也该是核心成员了吧？只是不知“随侍”又是什么，况且他的态度，与其说是自谦，倒不如说……更像一个仆人。

我脱下袍子还他，他迟疑了一下，见父亲拾起了我自己的棉衣，这才接过，重新穿上。

“告辞。”他冲父亲和我轻轻点头，消失在人群中。

那是我与他的初识，也是一切的开端。

 

Part VI 律哥哥（2）

虽然年纪略有所差，但是我们关系非常亲密。随着我年纪渐长，我也逐渐认识到一些无足轻重的差距。

砚卿哥哥是祭祀世家——风家的大少爷，如果不出意外，他是下一任大祭司的第一位候选人。

律哥哥是他的随侍，如影随形，侍奉他的生活，同时保护他的安全。

而我所属的幻术世家——苏家，虽然也是个实力超群的盛名家族，但规模不大，和风家是远不能比的。因此，功利而言，如果能借我们这些孩童缔结友好的关系，家族里的大人会非常开心。

当然，我们几个人本身都不在意这些差距。无论何种身份，都不影响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。

我经常去风家玩，因而对他们家也算很熟悉。砚卿哥哥往往在读书习字，或是在院中修习灵术。律哥哥反倒更空闲些，有时还会同我讲些我从不曾听闻的奇闻异事。

“后来呢，后来呢？”我听得入神，急切地问道。

律哥哥却是笑了笑，没有接话，而是起身走向砚卿哥哥，抽出帕子替他擦汗。明明砚卿哥哥一直是那副模样，他却总是能准确分辨何时只是练习过程中偶尔的停顿，何时是他结束了训练打算小憩。

“你又同晓生乱讲？”砚卿哥哥笑着问道，语气有几分责骂的意思，神色反而是玩味。

律哥哥笑了：“怎是乱讲？可都是我书里看来的。”

“你呀……”砚卿哥哥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，“既然那么喜欢读书，为何不肯好好念书？”

“那种书晦涩难懂，读来也无用。”律哥哥满脸不情愿，砚卿哥哥也只能作罢。

这是其他人身上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。也只有砚卿哥哥，才会对自己的随侍那么温和，因为他始终是把律哥哥作为兄弟而非下人对待。而律哥哥又是一副随散的性子，不拘束繁文缛节，这才能时常与他打趣。

“哥哥！”就在这时，一个小人冷不丁窜了出来。他是风本家小少爷——风筱夙，比我还小一岁。尽管年纪尚幼，实力却非常强。他灵力评级本身就很高，再加上他的能力攻击性极强，就算是律哥哥都不敢轻视他。每次只要他一出现，律哥哥都会时刻戒备，仿佛……生怕他对砚卿哥哥不利。

毕竟，小少爷是大祭司的第二位候选人。而且，自从小少爷展露出天赋以来，越来越多的流言都倒向了他。即使风老爷一直以砚卿哥哥为骄傲，也隐约有了这方面的意思。

“筱夙，你怎么来了？”砚卿哥哥倒是丝毫不觉这些流言——也可能，只是故作不察罢了，仍是那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，温和地问道。

“哥哥，那个坏家伙又欺负我！”小少爷拉着砚卿哥哥的衣服，很是委屈地哭诉。砚卿哥哥抬起头，我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，一个人忽然扑通跪下。

“大少爷哟，求求您劝劝小少爷吧！老爷要求的事，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啊！”

显然，小少爷又不听话了，拿仆人发脾气。仆人不敢违背老爷的命令，又不能和小少爷对着干，只得向大少爷求情。

说起来，这小少爷也实在是个难伺候的主儿，据说身边随侍都换了好几个了——一般而言，随侍可是主子的心腹，贴身侍奉，随时随地无条件听令，哪会轻易更换？若不是仗着自己有点资本，实力不凡，这小少爷哪里得的到长辈们的青睐？

律哥哥明显皱了皱眉，看不惯小少爷的任性妄为。但是碍于身份，他不能采取任何举动。

砚卿哥哥好一番哄劝，才说服小少爷听话。但他还不肯回去，缠着砚卿哥哥要一起吃点心。

砚卿哥哥无奈地摇了摇头，陪他进屋，视线转向律哥哥：“律，吩咐厨房弄几道点心来。”

律哥哥顺从地应下，但仍有些不放心地瞟了眼小少爷。我暗暗朝他比了个眼色，他愣了下，随即笑了。

交给你了。他嘴唇轻启，无声地吐出几个字。

没问题！我开心地笑了，仗着自己和砚卿哥哥关系好，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。如果是重要场合，我当然没资格和他这么亲密，不过现在只有我们几人，不用这么拘束。

小少爷眼里永远只有砚卿哥哥，对我的存在熟视无睹。不过我也不喜欢和他这种缺少教养的人交谈。

很快，律哥哥就端着几样点心回来了。他先为砚卿哥哥斟了茶，配好茶点，才替小少爷盛他最喜欢的甜汤。自然，他也没忘了我的份儿。

小少爷喋喋不休地讲着乱七八糟的事，砚卿哥哥耐心极佳，每件事都听得认真，始终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。律哥哥显然就没这么好脾气，但必须要保护砚卿哥哥，又不能分神。至于我，当然是美滋滋地吃点心啦！风家的大厨手艺自然比我们自家好，律哥哥又是挑的我最爱的点心，我吃得满嘴都是也停不下来。

“苏少爷。”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，抬起头，冲他笑了。律哥哥本来似乎想说几句，只得化作一声轻叹，替我擦去嘴角的油渍。

终于送走了小少爷，趁律哥哥收拾时片刻的离开，砚卿哥哥忽然看着我，轻声说：“晓生，我很羡慕你。”

说这话时，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，但是和平时不同，那笑容中，有无奈，有忧伤，有太多太多我读不懂的情愫。

他端起茶盏，却没有喝，也不看我，却的确是在跟我说话：“你天赋过人，深得家族赏识，却不必一肩挑起重负。”

我沉默地看着他。虽然我年纪不大，但苏家的教导亦不比风家宽松。也许我无法主动察觉到他的无奈，但至少我能理解。

砚卿哥哥苦笑了下：“有时候，我真的想过放弃。即使我再优秀又能怎样？只一句‘灵级太低’，就足以粉碎一切。我付出再多，那个位子，终究是轮不到。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他所承受的，是我无法想象的。

风本家大少爷，风砚卿，性子温和谦顺，才学皆远出一般人之上，是下任大祭司的不二人选。

如果，他的灵级没有低得那么可怜。

仿佛是安排好的天大玩笑。连常人都不如的灵力，自保都成问题，如何能挑得起祭司之职？

一直以来，他都处于这种巨大的矛盾中。不论是谁，在表达了对风家大少爷的极尽称赞之后，都习惯补上一句叹息。

“可惜啊……”

他是知道的。那些流言铺天盖地地袭来，他自然都知道。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呢？不甘心就此放弃，却也，毫无希望。好在弟弟并未得意忘形，那么，他也乐得只当个温柔的好哥哥。

除此之外，他还能做到什么？去抢吗？他有什么资本？让步吗？可……

那是每个风家人的梦想啊。

不说大祭司，甚至不说祭司，哪怕只是布置祭台的打杂人员，都足以成为风家人，尤其是孩童与少年们仰望的对象。

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，律哥哥回来了。砚卿哥哥早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，笑着看向他：“辛苦你了。筱夙还是太任性了，以后可得收一收他的性子。”

律哥哥行了一礼：“谨听少爷吩咐。”

但是，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，他掩在阴影下的双瞳中，闪烁着强烈的不甘。

一瞬间，我忽然意识到——他是知道的。

砚卿哥哥的矛盾，也同样困扰着他。他比任何人都期盼着砚卿哥哥换上那身华服的一天。我记得他曾说过，天资是胜者的谦词，却不该成为败者的借口。所以，他也比任何人都——

不甘心。